儒家的内在与超越
栏目:一家之言 发布时间:2014-07-15

编者按:马荣顺先生平生致力于国学的深入学习、研讨,特别对儒家思想很有见解,本文结合黄道周的风范,论述了“弘扬真善美,传播正能量”的主题,具有现实借鉴意义。——铜陵镇文促会。

儒家的内在与超越 

                                马荣顺

儒家的理想信念、道德情操、正义气节、精神境界是中华民族的主流文化和精神财富。当今社会提倡“宏扬真善美、传播正能量”,追溯儒家的内在思想与超越精神具有深刻的现实意义。

一、坚定的理想信念

建构理想人格和理想社会(内圣外王)是儒家的抱负和志向。“天下大同”、“修齐治平”的理想信念显示了负责任儒家的气度和胸怀。孔子生活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末年,诸侯纷争,社会动荡。他一生学习周礼,传播周礼,以恢复周礼作为自己的志向。在孔子看来,周礼是夏、商、周“三代之治”的总结,是国家和社会管理的典范,人们只有奉行周礼,才能得以成就为有教养的“君子”;国家只要按照周礼去做,就会永享太平。但面对当时“礼崩乐坏”的现实,他不得不做更深层次的思考。“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论语)人如果没有仁爱之心,礼乐制度又从何谈起呢?由此,孔子提出“仁”的范畴,并借“仁”与“命”的分立,凸显了人的价值主体性;进而把“仁”同“德”相联系,阐发出自己的治国理想。“命”、“仁”、“德”、“治”四者的特殊联结,构成了孔子思想观念的基本进路。客观时势给出的“命”对孔子来说是不幸的。然而,对夏、商、西周三代发展起来的文明与秩序有着深情眷恋的他并不因此而沮丧。他怀着强烈的使命感,以“知其不可而为之”的精神做入世拯救的事业。在这一过程中,他创设了对中国思想文化产生极其深远影响的“仁学”。

北宋儒家张载名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种宏大的抱负对后世知识分子起了很大的精神激励和感染作用。儒家对理想信念敢于担当,努力践行,坚持固守,在挫折苦厄的境遇中乐天知命积极进取;在艰难穷困的条件下安贫乐道谨守正义。

二、实在的道德情操

儒家对宇宙、社会、人生极其关切。(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天文是指天道自然,人文是指社会人伦。治国家者必须观察天道自然的运行规律,以明耕作渔猎之时序;又必须把握现实社会中的人伦秩序,以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等等级关系,使人们的行为合乎文明礼仪,并由此而推及天下,以成“大化”。人文区别于自然,有人伦之意,区别于神理,有精神教化之义;区别于质朴、野蛮,有文明、文雅之义,区别于武功、武略,有文治教化之义。可见,所谓人文,标志着人类文明时代与野蛮时代的区别,标志着人之所以为人的属性。这是儒家对宇宙大化,人类文化的深刻体验。

仁者爱人以人为本是儒家的主体意识。孔子:“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孟子:“民为本,社稷其次,君为轻”;“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儒家看来,人不仅都有亲亲之情,都爱自己的父母兄弟;而且人又都有可能将这种亲亲之情向外推开。儒家道德责任的意识“仁”的体现是“忠恕”。“忠”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恕”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生活自立,事业发达,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希望和追求。一个人无论是“立”还是“达”,都不是单方面可以实现的。有仁德的人自己要自立,就必须使他人也自立;自己要有成就,就必须使他人也有成就。在这里,成就自己与成全他人是统一的。退一步说,即使不能成全他人,起码也应该对他人采取宽容的态度。自己所不愿意做的事情不要强求他人去做,自己所不愿意得到的也不要强加给他人。总之,“成全他人”与“宽容他人”,在个体的生存与发展中,有一种不可推卸的道德责任。

安身立命是儒家的终极关怀。(易):“尺蠖之屈,以求信也;龙蛇之蛰,以存身也。精义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孟子:“夭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生活有着落,精神有所寄托是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在生存状态和生活境遇中,人们必然要受到自然条件、客观因素的影响和限制;人们也必然要遭遇贫富、贵贱、吉凶、福祸、顺逆、寿夭、生死等难以预知的处境;而且在遭遇这些处境时人们必然会做出包含不同价值取向的反应方式。人生中可控与不可控的力量,能动与受动的反应,所有这些相关因素交织在一起便形成一股合力,而由这股合力所导致的结局就是人的命运。思路决定出路,性格决定命运。张载:“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人遇富贵固然是幸事,但即使遭遇挫折也必须处之泰然,使自己在逆境中得到锻炼。

三、刚毅的正义气节

儒家舍生取义见义勇为的正义气节,刚毅顽强,坚韧不拔。他们践行追求真理、坚持正义之道,浩然正气,气冲霄汉。

孔子:“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天下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孟子:“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反身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仁,人心也、义,人路也”。为了实现“仁道”,君子决不能贪生怕死,必要时还应该勇敢献身。儒家的这些道德要求,对于后世的志士仁人具有极强的感召力。

文天祥、刘宗周、黄道周等儒家的英雄义举,正气凛然,气壮山河。他们坚贞不屈的气节和勇往直前的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华儿女浴血奋战、奋起抗争,锤练了中华民族的勇气和胆魄。

居敬穷理的朱熹、知行合一的王守仁、理势合一的王夫之等儒家修身养性,勤奋学习。他们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治学功夫,同样需要坚毅的意志和信心。他们的丰硕成果对宏扬和传承中华民族传统文化起了不可替代作用,功绩彰著、万古长青。

北宋周敦颐对儒家的道德品质、气节情操的概括是“中正仁义”;明朝海瑞对儒家文化总结为:“天理良心、仁义道德”。这是对儒家精神意涵的高度浓缩。

台湾学者把“礼义廉耻”训为“规规矩矩的态度、正正当当的行为、清清白白的辨别、切切实实的觉悟”。“礼义廉耻、国之四维”这种民族的道德标准和行为规范,体现了儒家严谨的道德节操,应该代代薪火相传,推陈出新。

经过世代培育、宏扬、传承的儒家气节和信念,是数千年来支撑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弱而复强、衰而复兴的灵魂和脊梁。

四、超越的精神境界

儒家积极入世,关怀现实,乐观向上,具内在又超越,展示了务实、和谐、开阔的精神境界。

近代儒家冯友兰在“新理学”体系中认为,超越的觉解就是对理性、对理想、对智慧的不断追求。这种觉解与追求通过人生的四种境界反映出来。在自然境界中,人对他所做的事没有觉解或不甚觉解,只是顺着他的本能或社会习惯去做。在功利境界中,人意识到他自己,为自己做各种事。这些事其后果可能有利于他人,但其动机则是利己的。在道德境界中,人了解到社会的存在,他是社会这个整体中的一部分,因而自觉地为社会的利益做各种事。这些事都具有道德价值。在天地境界中,人觉悟到超乎社会整体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宇宙,他不仅是社会的一员,同时还是宇宙的一员,为宇宙的利益做各种事。在这种境界中的人,不仅知天、事天、乐天,而且与天、与宇宙同一。他所做的事也还是人伦日用的事,但他对于人生的觉解已经达到“经虚涉旷”的高度。这就是“即世间而出世间”、“极高明而道中庸”的真正理想境界、真正人生的智慧。这种理想境界和人生智慧是超自然本性、超功利观念、超道德价值的。冯友兰认为,前两种境界是自然的产物,后两种境界是精神的产物。“新理学”的形上学的根本意义,就是帮助人超越经验、超越自我,达到道德境界乃至天地境界,成为一个有理想、有智慧的人,实现人生的最后觉解和最高追求。

(易):“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先天下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天且弗违,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孟子:“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这种超越觉解属于“天地境界”范畴。

儒家精神生活很丰富,品位也很高,许多优良传统观念已成为人类共同文明。我们怀着钦慕敬仰学习儒家,追寻他们的路向,探索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受到很大教育和感染,我们有责任宏扬和传承优秀传统文化遗产,不断继往开来,反本开新。

                                    二0一四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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